第43章(1 / 1)

他甩了甩酸痛的手。你好好休息,我走了。

说罢正要起身,腰却被人紧紧抱住,乔可南一惊:你……

老天,生病的人力气怎这般大?

乔可南差点骂人,那人却加一步,炙烫的脸紧贴他背脊。过分鲜明的感受使青年浑身一凛,然後……是一股灼烫腻人的湿意,隔著薄薄的一层衣衫,渗透入肤,烫进骨髓。

这彻底震慑了乔可南。他瞪大眼,一脸不可置信,只见陆洐之的脸埋在他脊骨间,肩膀落魄地隐隐抖颤,他哭了?哭了吗?

乔可南顿时傻了,好像有股巨大的电流把他脑子给烧了,完全无法启动。

对不起……陆洐之说,音调很苍凉。对不起。

乔可南心脏瞬间就被掐疼了。

很疼、很疼。

他噎得难受,一口气吐不出,心想对不起有用就不需要警察了,当初你跟我说过两次,我都接受了,现在还来?

乔可南胃抽得厉害,良久他说:你跟章小姐说过对不起吗?

陆洐之一怔。

你先背著她在外头跟我不乾不净,後来订婚了,又因为你那什麽七苦八苦,不结了,你让人家情何以堪?

这回陆洐之沉默了很久,久得乔可南以为他没话可回了,不料竟然道:我们是协议好的。

……蛤?

陆洐之难受地咳了几声,断断续续把他跟章茗雨之间的协议说了。

说来简单,原来当初章茗雨调查过几个章世国属意的对象,察觉他是同性恋,便来找他谈,两人於是商量好假结婚,各取各的好处。

我取消婚约,她用这藉口,说要去国外散心顺道避开媒体,最近在法国申请了学校,估计往後都不回来了。

乔可南:……

所以是怎样?皆大欢喜吗?为何他这儿一点都感受不到喜庆?

反倒是一阵凄凉。

你们把婚约当成交易,摆弄得轻轻巧巧,可怜我被拳四郎的北斗神拳打得七零八落,差点死无全尸,现今你跟我说这些是怎样?好吧,是我自己问的,活该死好,不只猫被好奇心杀死,人也一样……

乔可南:放手。

陆洐之没动。

乔可南知道,男人嘴上说求他的下辈子、下下辈子,实际做出的行为,却是连他这辈子,都不想放过。

他索性出杀招,把左手无名指晃到那人眼前。我结婚了,我重视婚姻,这辈子没打算搞婚外情。

只见陆洐之的表情,瞬间好似被人打了一拳。

他渐渐地松了手,乔可南觉得自己赢了,很爽。

他起身,走前看见陆洐之疲惫地瘫在那儿,沉痛地闭眼,胸膛像个破口的风箱起伏著。

乔可南心里那股胜利感褪去了,反而堵得厉害,他走出房外,穿上外套,匆忙离开了陆洐之的公寓。

他踏入寒风里,想那七苦八苦,自己又何尝不是怨憎会、求不得、爱别离?

……真是苦。

50.就这样end

陆洐之病好了。

他很久没生病,厌恶那种虚弱乏力,全身上下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,这次却不知该不该庆幸,因为一场病,乔可南居然愿意主动来找他了。

事後回想,对於自己那天做了什麽、说了什麽,陆洐之记忆模糊,他晓得自己有一点失控,但好歹顺著本心,把能说的都说了。即便乔可南对他的解释很不屑,讲出来了,或许也算是种解脱。

他终究脱离不了自私……原先他真不打算再打扰,育幼院里的重遇不在他计画之内,可若这是神佛给他虔心祈求的回报,那他理当试图争取,把所有法子都使过一遍,才能甘心。

他求的也简单,只要那人愿对他一笑,如过往般温暖地关怀他,天冷的时候能聚在一起吃吃火锅,就够了。

很够了。

陆洐之一直有从育幼院那儿知悉他的情况,现在听说他半个月没去了,各种不太美妙的想像汇聚在脑子里,毕竟按乔可南的个性,不会随便抛下喜欢他的小孩子不管。

他想了想该不该主动打电话去,不料竟在这时,接到了乔可南的电话。

乔可南不罗唆,一劈头就问:你病好了?

陆洐之虽疑惑,却仍应了一声。

乔可南:你拿纸笔记著。他报了一串地址。三天後晚上七点,来这里一趟,爱来不来,随你。

说完,也不等陆洐之回应,迳自挂了电话。

陆洐之按捺住回拨的冲动,把地址纪录在手机里。不论三天後的七点,他有没有事,都没可能不去,即便那儿是龙潭虎穴,乔可南开了口,他就得义无反顾探一趟。

三天後,陆洐之赴了约。

他按地址驱车前往,发现那处竟是一间武道馆。

乔可南嘴叼棒棒糖等在门口,见他来便扬了扬眉,陆洐之看著他,每次都觉得神奇,为什麽这个人总能牵引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处?他甘愿为他放弃曾有的追求,潜心礼佛,明知他此生已是别人的人,他也想极力争取一个身分──

不是炮友、不是情人,就是一个……可以光明正大地关心他,也能被那人妥贴关怀的位置。

进来吧。乔可南示意,推门而入,他跟武道馆里的教练打了招呼,带著陆洐之进了一间练习室。

练习室坪数不大,地板铺了一层软垫,乔可南走到置物柜前,把一个头盔扔给陆洐之,指示他戴上。

乔可南:我想了又想,觉得男人嘛,还是这样最痛快,每天唧唧歪歪磨磨蹭蹭爱啊恨的,又不是吃饱了閒著。

陆洐之:……

你欠我一个明白。青年给自己穿上攻击手套,道:不许防御、不许反击,揍到我爽为止,以前那些事,就通通归零。

陆洐之一脸惊诧,似乎正打算开口,乔可南乾脆打断:不想就出去,我不拦著你。

不,我留下。陆洐之把头盔摘下,搁到一边。你想打哪儿就打哪儿,只有一点……

乔可南:什麽?

陆洐之:别归零,停留在……你愿意跟我好好说话的时候。

乔可南一愣,垂下眼,随即扯嘴冷笑。那也要你没被我揍怕才行。

说罢击出一拳,迅雷不及掩耳,狠狠落在陆洐之肚子上!

突来的一拳,毫无预兆,力道之狠,让陆洐之掩著肚子,一阵乾呕。

乔可南哼哼:忘了说,我这一星期都在练拳。放心,我不会手下留情。

陆洐之费很大力气才稳住身体,勉强挤出一笑。好……你来。

拳头击打在人体上的声音闷闷的,却很显耳。乔可南这人不提倡暴力,但有时言语说不通,诉诸拳头是最原始有力的方式。

那天他从陆洐之的公寓回去以後,想了很久。

他理智上不想对陆洐之屈服,感情上也认为这人不可信,他欠他的明白更不可能挥挥手就当没,他不想跟人这样耗,索性揍一揍,一了百了,或许揍完了,他心情舒爽,转头就能找别人──他可没跟陆洐之说:打了你我就跟你在一起。

他想,陆洐之也懂,才会提出刚才那般要求。

然在他意料之外,对於这般近乎蛮不讲理的作法,陆洐之竟然真的心甘情愿在承接。

一般人被打,即便心知理亏,多少会被撩起怒气,自然产生反击抵抗举动,陆洐之却是一副俯首称臣的样子。转眼他冷俊的脸便青紫得惨不忍睹,整个人站不太住,晃了几下,又稳住了。

来……继续。

当老子会跟你客气?乔可南砰地又是一拳,这次直接打在陆洐之下巴上,那儿立刻擦破了皮,男人仰倒在地,喘了一会,又狼狈地巍巍站起。

他知道,在乔可南停止之前,他得承受。

一开始乔可南还真用了全力,接著就越来越打不下去,陆洐之反击他不爽,不反击他也不爽,总之就是很不爽。

最後乔可南自己都累了,就算带了护具,手还是很疼。他将之摘下,扔到一边,捡了角落的圆凳子坐下。

乔可南:不打了。

陆洐之一愣,随即虚弱地瘫坐在软垫上──不论是否真伤得这麽重,这时做做样子,是必须的。

乔可南深呼吸,仰头看著练习室的天花板,日光灯扎得他眼疼。

你想怎样?他忽问。

陆洐之沉默了一会。这辈子,当我朋友吧。

乔可南瞬间怔忡,这个男人被他揍了一顿,满身是伤,话都讲不俐落,居然用这副落魄姿态说要跟他当朋友……又不是少年漫画。乔可南心里一阵发酸,酸著酸著,喉头发紧,泪水不自觉涌了出来。

真是……不知该说他傻,还是太精明。

乔可南用手背抹了泪,道:我跟你说说我结婚对象的事。

陆洐之:……嗯。

我在拉斯维加斯结的婚,那教堂叫什麽我不记得了,结婚对象是我爱且爱我的人……陆洐之,我不想跟你牵扯下辈子了,所以这辈子,你做得到就来,我不阻止你。

陆洐之瞪大了眼。

乔可南:就这样。

他闭眼,没再看他,这已是自己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,至於之後後不後悔,盛竹如会不会又出现……那再说吧。

至少现在,他决定忠於自己内心的选择。

陆洐之怔著,日光灯太刺眼,似乎有什麽东西自他眼角溢了出来。

他猝不及防,抬手遮住。、

於是很久很久,都没人再说话。

陆洐之,你真不是东西。

一个刚跟他在床上翻云覆雨过的炮友如此道,陆洐之没生气,反倒觉得好笑。

我本来就不是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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