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归带來的这个消息太劲爆，周衍和沈慕白都再也无心吃饭，周衍按铃让人进來收拾东西，两人回房间换好衣服后就跟言归匆匆出门了。
言归落后他们半步，一直紧紧地跟在身后，车子和人都已经准备好了，程凡和周婧也都闻讯赶來。
周衍并沒有给周崇乐下达命令，却私下与周三伯见面，这件事的恶劣程度，不啻于通敌叛国，周崇乐跟他们一样都是跟在周衍身边出生入死过的，感情之深厚不同寻常，他们怎么可能不着急。
周婧看到周衍面沉如水，就知道此时自家哥哥心里非常不痛快，她紧跟在周衍身边，本想替周崇乐说话，然而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口，只能欲言又止。
周衍先让沈慕白上了车，扶着车门像忽然想起了什么？转头对周婧淡淡地吩咐说：“你和程凡不用跟过來，今晚的事情谁都不准提起，我自有分寸！”
周婧迟疑了一下，最终咬咬牙道：“总裁，如果他真的做出什么不利于您的事情，好歹念在他两年前拼死救您的份上，给他个全尸！”
周衍的呼吸骤然一滞，他想起两年前他被踹人公海陷入重度昏迷，属下们搜救了整整三天却无半点消息，绝望得差一点就要放弃的时候，只有黎森和周崇乐咬牙不肯放弃，他才最终获救，难说周崇乐以前不是因为黎森的缘故才这样执着，可对方事实上救了他的命。
可周崇乐这一次做得超出了周衍的容忍底线，通敌叛国，就算是再宽容大度的上位者也是不能原谅的。
所以就连周婧也沒办法替周崇乐求情，更沒有办法说出请相信周崇乐的话來，她唯一能说的就是请周衍给周崇乐留一个全尸，也仅此而已。
周衍眼底的光芒闪烁了一下，然后他才淡漠地点头：“我知道了，你们不用太担心！”
说完便弯腰钻进车子里。
周婧这时候才看到刚刚一直被周衍挡在身后的言归，此时对方正扶着车门站在车子旁边，仿佛觉察到她的视线，言归猛地扭头与周婧对视，言归的目光清亮锐利，仿佛一早就知道事态的严重性，表情十分凝重。
言归对周婧点点头，然后俯身钻进车子里。
不一会儿，周衍的车子便扬长而去。
周婧这时候才低下头，长长地叹了口气，她发觉此刻她的手指竟然是冰凉的，心里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浓重的悲哀和无力。
当年***拼的同伴们死的死，走的走，剩下的已经不多了，然而今天她又失去了一个，他们爬的位置越高，手中掌控的权力越大，然而却越來越多的人经不住诱惑，背叛了他们曾经的誓言。
所以，并非他们真的冷酷无情啊！只是如果不把自己武装到牙齿，又怎么能在总是腥风血雨的名利场上屹立不倒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周婧便感到肩头一暖，抬头的时候发现竟然是程凡把他的外套脱下來，披到了她的肩膀上。
“我们回去吧！”程凡说。
“嗯！”周婧点点头，跟着程凡一起往周家老宅大门口走：“走吧！”
华灯初上，此时老宅大门口外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散发出幽幽的暖光，大门内侧有两个守门的雇佣兵，见到他们走进來立即收拢双腿立正站好，表情依旧一如既往的恭谨肃穆。
“你也不要太担心，崇乐不是愚蠢的人，我想他这么做必然有他这么做的道理！”程凡见周婧依旧愁眉不展，于是轻声安慰她说：“事情并沒有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！”
“你会怪我吗？”
“……”程凡愣了一下就明白过來，笑道：“怎么会，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，如果我在你那个位置上，那么我也会当机立断地选择弃车保帅，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就把所有人都拖下水，，你什么时候起竟然产生这样幼稚的想法！”
周婧笑了笑，并不作答，要看得清所有事情的各中利害，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，然后以周家利益为一切前提，做出不带个人感**彩的选择，这本是她在这个黑暗世界里唯一的生存法则，那么多年的沉沉浮浮，她早已经摒弃当年幼稚热血的自己，剩下的不过是一具冰冷精密运行的躯壳。
然而这阵子周婧每天晚上闭上眼睛的时候总会浮现ji死前的脸，他替她挡了三枪，满身是血地倒在她怀里，这个平时看起來有些毛躁，有些愚蠢，时常被她嫌弃和讥讽的小助理那一刻看起來却那么有勇气，源源不断的鲜血从ji中涌出，他连话都说不清楚，周婧只能勉强从ji口型和断断续续的话语里猜出对方的意思。
ji，大小姐，我希望你能像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一样，正常的生活。
这就是ji遗愿。
周婧忍不住苦涩地笑笑，忽然转头问程凡：“你说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？”
程凡不解。
周婧自嘲地摇了摇头，她知道这根本不可能。
而在远离周家老宅的马路上，有两辆车在夜幕之下疾驰而过，周衍坐在后面的那一辆车里，他和沈慕白并排坐在车后座上，言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，车内安静得什么声音都沒有，气氛沉重凝滞。
过了很久，周衍忽然感到有人轻轻地握住他的手。虽然他们在不久以前还因为姜野的事情闹得非常不愉快，但这时候沈慕白看他的眼神却是柔和而包容的，周衍反手紧紧地握住沈慕白的手，如果不是场合不对，他甚至想紧紧地抱住沈慕白，把脑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寻求一点点安慰。
然而沈慕白淡淡问道：“你打算怎么办！”
“他是这么多年來，最初追随我的那批人中，唯一背叛我的人！”周衍面上并不显露任何情绪：“他这么做的影响太恶劣，无论出于什么目的，我都无法再纵容他！”顿了顿，周衍才继续说：“不过念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，我已经答应周婧给他留个全尸！”